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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盤問著眼前這個男子,他依然不修邊幅,自稱自己為房東
淡定地述說,好像這個公寓房客連續無故失蹤分屍案只是個尋常故事。

是的,的確是有這麼間公寓。
也的確是有這幾個住戶,但身分根本與「房東」描述的完全無關。

首先,王先生與王小妹是父女沒錯,但王先生跟陳小姐更是夫妻
一家三口好端端的住在一起何來單親之說?何來陳小姐跟各種男人上床之說?
另外,同性戀又大學教授的是老張,既然如此他又怎會強姦陳小姐
郭力根本是一個行動不便的癌末患者,生活起居都還仰賴姪子(令狐)幫忙
別說刺死一個的人了,連刺死自己恐怕都有困難;姪子根本也不叫作令狐。
柏彥是台大醫學院高材生,不是他口中成天幻想又懶又白癡的廢柴。
也沒有一個叫穎如的女孩。

整棟公寓的住戶消失無蹤,唯一關係人的證詞卻是天馬行空。

先不說這環節要緊密的相扣順利進行是需要多少巧合來組成
只要其中一個巧合沒有發生,房東鬼扯的故事就會大大失控
一手介入搞這麼多花樣將所有人玩弄與鼓掌間直至互相殺害
簡直不可思議。

 

「你還有人性嗎?」
『我就是太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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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中一段:

「你覺得一個人被反覆下藥迷昏、搬運身體到不同的地方,
不起疑自己被下藥的機率有多大?不去買攝影機錄下自己睡著後
做了些什麼的機率有多大?出現異常行為或記憶空窗期後,不去看精神科醫生的機率有多大?」
「不知道,大概非常小。」房東露出他的黃板牙,笑:


「但對柏彥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

「你覺得一個人相信自己會夢遊殺人的機率有多少?」
「不知道,大概趨近於零吧?」房東一貫的回答:


「但對柏彥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

「你覺得一個女的在浴室洗澡,突然被人從後面強姦,
居然一下子就順從發浪的機率有多少?」

「對陳小姐這個人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
房東左手比一,右手劃了兩個圈圈。

「你覺得一個人會用殺人這麼激烈的手段,
也不願意多費脣舌澄清誤會的機率有多少?」
我咄咄逼人,但看在房東的眼中這根本不是問題。


「對老張這樣的人來說,機率是百分之百。」房東不慍不火。

「回頭看已經發生的事,機率當然是百分之百。
有些事不能不發生,因為它就是那麼存在著,
預言在實現之前叫做預言,實現過後就沒有意義了,
劇本演完就該放進倉庫,因為我們要看的是最後的、
剪接過後電影,電影裡的機率,都是百分之百。」


其後就是與原著不同的地方了。

小說中的房東沒有名字,
撰寫劇本以及沙盤推演的各項"舉動"單獨說來並不構成"犯罪"
串聯起來卻戒慎恐懼。就是「單純」想知道:
「以這些人現階段的所作所為,可以編織成什麼樣的劇本?
如果我可以成功剖析他們的心理,我真的可以知曉他們道德的極限嗎?」

房東藉由「觀察」來洞悉每個人可能的想法、作法
在這之中「推波助瀾」,一個接著一個誘發
就好像有意識一般,惡意開始傳染、蔓延。

我們慣常了因果論,鬼怪或作祟不外乎報仇或乞求幫助,所以我們仗著
「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護體,彷彿一切都因心安理得而穩當起來。


然而惡念並不一定是有原因的,無端啟動的惡念最叫人驚懼。
舉個例子的話,也許、曾經,火車即將進站
乘客引頸等待,突然,一個念頭
若我不小心絆了一下,不小心推到一個站的太靠近軌道的大嬸
會怎麼樣呢?

的這種想法吧。

各式各樣的惡念在人心中時不時的浮現
沒有原因,房東跟這些住戶並沒有深仇大恨。

小說闡述了這種純粹的惡。(變態?)



電影則給了房東的所作所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房東的真實身分其實前臥底警察--張家俊。
為了調查「黃四郎洋娃娃案」自願請調臥底精神病院。

黃四郎用殘忍的手段虐殺了七個高國中女生,
被逮後卻判定是精神失常而不用入獄服刑,只送精神病院接受戒護。

張家俊以精神失常患者的身分潛入病院暗中調查黃四郎究竟是不是裝瘋賣傻
沒料到才剛進去沒多久,知道張家俊真實身分的上司就發生車禍變成植物人
如此一來根本沒有人能證明張家俊是臥底警察
他就這麼被當作一個真正的神經病,在院所受到非人道的待遇。
過了好幾年...直到上司去世,上司的老婆在整理遺物時才發現
張家俊也才得以離開這個不見天日的牢籠。
然而他並未返回警隊,而是消失無蹤。

穎如所殺的第一個牛奶醬油男子,是在精神病院中雞姦過他的戒護。
而第二個藥房老闆娘,其實則是在精神病院中虐待過他的護理人員。
當時護理人員將死老鼠塞進了他的嘴,強灌他那些難以入喉的東西,
事後都成為他劇本中手段的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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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切,張家俊的內心已經徹底改變了。

警察於口供時要他畫出他口中的神秘女子--穎如
那個殺人分屍的始作俑者。
最後出現的側寫卻是女子高中生形象的黃四郎。

在回憶片段可以發現,黃四郎洋娃娃案其中一個受害者
就是張家俊的女兒。也就是「穎如」。

最疼愛的唯一的女兒被殘忍的虐殺了,且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
為了探究事實真相,決心臥底精神病院卻遭到誤解、
神智清醒地被持續無端凌虐十幾年,心理與生理逐漸磨滅殆盡了。

院中,比鄰而居的他與黃四郎。

黃四郎問:「你想知道你的女兒在哪裡嗎?」並且將一串鑰匙
從牢籠欄杆中傳遞給張家俊。之後上吊自殺。

我想這大概是張家俊接下黃四郎的惡念的象徵。
黃四郎應該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於是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開始並未說明黃四郎為何要虐殺女高中生,判決也是以精神異常結案
也許是呼應原著中的那種無端而生的惡的存在。

黃四郎是電影的原創角色,但精神上有點類似原著的房東。

他將惡意交給了張家俊。

擁有警察這個高道德規範身分,同時又是犯罪心理學權威的張家俊。
他所認知中的法律、世俗、倫常、道理...卻完全都沒有報應在應得的人身上。
最終,只能鑿開自己的「盡頭」,來進行這一齣瘋狂的報復悲劇。

但他不是無意義無目的的惡,而是恨到極端、痛到極點的反饋。
於是電影回歸到有因有果的一個合理的概念。
其他的住戶成為他扭曲幻想的投射,是他想除掉的那些無力的的自己。

救不到女兒的爸爸、被同性強姦、失婚從而對女性的反感、無處宣洩的暴力...等等面向的自我

穎如的形象一直是白白淨淨的。
她是張家俊心中唯一的淨土,只有穎如,才有資格「裁決」這些人。
一襲白衣象徵著純白無瑕,從事著最殘暴的虐殺卻並未有情緒起伏。
因為穎如只是做該做的事,不帶有罪惡感或任何其他的情感。

穿著透明雨衣在浴室中進行分屍時亦同。

穎如是純白無瑕的存在,即使血花四濺也不會沾染上她一絲一毫。
骯髒的血液、變態的邪惡,被雨衣好好的隔絕在外。
透明雨衣內的赤裸;象徵裡面的穎如是既純潔又無垢的。

但她同時又是惡意。所以側寫的畫像成為黃四郎與女子高生(女兒)的融合。


房東陶醉地指揮著這部由黑暗人性構成的交響曲。
雖然最終奏完了樂譜,卻也徹底崩壞。雖然笑著,卻流下淚來。


本作真的讓人意猶未盡,每個細節都想推敲品味
看似單純的一句話或無心的舉動,其實都是惡麼的呢喃,一步步讓你掉入陷阱。

惡沒有逼你,結果到頭來,是你「自己的選擇」。


註:藍色字是原著小說出現的文章擷取、紫色字是電影台詞
       粉色字是房東的惡作劇、紅色字則是被引導的人們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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